宫中词

朱庆馀 宫中词

寂寂花时闭院门，美人相并立琼轩。 含情欲说宫中事，鹦鹉前头不敢言。

【赏析】

在一般的宫怨诗，尤其是绝句体裁的宫怨诗中，通常只呈现一位女主角在极度孤独中的悲怆。而在这首诗中，我们却同时见到两位女主角共同出场，相依相伴，屹立于琼轩之前。在这如画的双美图中，诗人以独特而巧妙的构思，巧妙而曲折地呈现了怨情，点出了主题。

诗篇从描绘景物入手。“寂寂花时闭院门”一句，不仅以景衬情，也在景中展现情感。以景衬情而言，通过描述盛开的春花，以反面突出这首诗所要表达的美人幽怨之情，达到了“以乐景写哀”、“倍增其哀”的艺术效果，正如王夫在《诗绎》中所言。从景中见情而言，虽然描绘的是花盛开的时节，但在深宫的封闭环境中，表达出“寂寂”之感，为此句中已经为哀情注入了乐景，对景中人的处境和心情进行了巧妙的点化。这样，在第二句中引入两位主角时，只需展示“美人相并立琼轩”的画面，而无需再详细描述她们被深宫关闭的凄凉境地和寂寞愁苦的心情。

读者在阅读上半首诗时或许会猜测：诗人让双美并立，可能是为了让她们共同倾诉心声。然而，随着继续阅读，诗人并未让这两位女主角开口。第三句“含情欲说宫中事”描绘的是含情不吐、欲言而止的场面。而且，所含之情和欲言之事并未透露。或许读者会猜测：“既然‘含情’，‘欲言’，最终她们应该能畅所欲言吧。”然而，读到最后一句“鹦鹉前头不敢言”时，才明白：原来这双美图始终是一副无声的画，而这两位画中人欲言始而无言，并非因为感情微妙到难以言传，也不是因为事情隐秘到羞于启齿，而只是因为有所顾忌而“不敢言”。那么，所含之情自然是怨情，欲言之事必然非乐事，理由已经显而易见。

诗人留给读者的思考余地远不止以上这些。这首诗还有一层深意未尽。它最后提到，两位美人之“不敢言”是因为在“鹦鹉前头”。而众所周知，鹦鹉虽然能模仿人言，却并不会泄密，实际上并无可怕之处。这显然是一种借口。通过这一借口，读者能够理解：在这如诗般的花时、琼轩、美人、鹦鹉组成的美景之背后，隐藏着一个罗网密布的可怕世界，生活其中的宫人不仅失去了青春和幸福，甚至连言论自由都被剥夺。这首独特的宫怨诗正表达了这一重要主题，揭示了这个人间悲剧。